“这是最难解决的冲突。”当地时间8月19日专业的股票门户网站，美国总统特朗普接受媒体采访时这样评价俄乌冲突。
美国东部时间8月18日下午2时许，美国总统特朗普、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和多名欧洲领导人在美国白宫举行多方会晤。新华社 发
前一日，特朗普在白宫先后与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和欧洲领导人举行会晤，讨论了乌克兰安全保障、领土、俄乌总统会晤等议题。这次会晤距离8月15日在美国阿拉斯加州举行的“普特会”仅3天，这也是泽连斯基自今年2月在白宫与特朗普爆发激烈争吵后再次到访白宫。会晤释放出推动俄乌直接谈判等积极信号，但也暴露出美乌欧之间的诸多分歧。
8月18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左）在华盛顿白宫迎接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新华社 发
专家分析认为，会晤期间，特朗普就欧洲关切的对乌安全保障问题作出一些承诺，显示出美方立场在欧洲要求下产生了一些改变。美俄乌领导人均表达可能举行俄乌双边会晤、美俄乌三边会晤，可视作一大进展。然而，由于俄乌、美乌欧就乌克兰问题的多个关键事项尚未达成一致，和平谈判前景仍难预料。
要想谈先停火？
泽连斯基松口了
8月18日，特朗普先是与泽连斯基进行“单聊”，之后又拉上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法国总统马克龙、德国总理默茨、英国首相斯塔默等多名欧洲领导人一起“群聊”。
与今年2月泽连斯基到访白宫时的不欢而散相比，在多名欧洲领导人“陪同”下，泽连斯基二进白宫，至少在媒体镜头前收获“一团和气”。在此次访问中，泽连斯基身段明显放软，不仅一改平日“军装风”的着装风格，穿上了黑色衬衫和夹克，还在双边会晤开场时对特朗普为结束俄乌冲突的“个人努力”表达感谢，开场10秒就说了4次“谢谢”。
8月18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左三）在华盛顿白宫与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左二）举行会晤。新华社 发
另一个重大改变，是泽连斯基终于在停火问题上松口了。他在白宫会晤后对媒体记者说，乌克兰方面“确信战争终会结束，关键不在于战斗暂停，而在于拥有安全保障的真正和平，乌克兰不再坚持将停火作为继续谈判的先决条件”。
受访专家分析，泽连斯基在态度和立场上的重大变化显然早有准备，背后可能有欧洲“指点”。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欧洲研究所研究员曲兵认为，当前俄军在正面战场占优，且对乌军持续发动攻势，显示出俄罗斯在冲突中仍具备一定韧性和打持久战的能力。反观乌方，战事吃紧导致该国持续承压，积极寻求外部援助成为该国当前唯一的解决方案。
“美国曾向乌克兰提供大量军援，事实上是影响俄乌冲突结局的关键因素。”曲兵说，“尽管欧洲力挺乌克兰，但并没有单独援乌的足够硬实力。因此，自特朗普第二任期开启以来，欧洲领导人就在给泽连斯基‘支招’，建议他学会怎么和特朗普打交道，避免美方放弃对乌支持。”
曲兵进一步指出，美乌欧多方会晤显示出，不只泽连斯基对特朗普极力“示好”，欧洲领导人也在积极调整和特朗普打交道的方式。
本次欧洲领导人赴美阵容堪称“豪华”，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法国总统马克龙、德国总理默茨、英国首相斯塔默、意大利总理梅洛尼、芬兰总统斯图布、北约秘书长吕特“陪同”泽连斯基一起到访白宫。
欧洲领导人“组团”赴白宫，被国际舆论解读为展现欧洲在乌克兰问题上的团结立场和对乌克兰的坚定支持，防止欧洲在乌克兰问题上进一步被边缘化，并给赴美的泽连斯基“撑腰”。
曲兵指出，除支持乌克兰和争取在俄乌冲突谈判中“上桌”外，欧洲方面对美国提供的安全保障有需求，也是其如此重视此次会晤的原因之一。
“在争取美国支持方面，欧洲手里其实并没有太多的牌。”曲兵说，“欧洲方面认为，特朗普之所以斡旋俄乌冲突，主要目的是取得‘终止一场冲突’的名声，但并不太关注细节。因此，欧洲选择尽可能争取特朗普作出对欧洲安全有利的宏观承诺，而细节部分可以由欧洲自己解读。”
“安全保障”是“画饼”？
美方承诺落地难
此次会晤的一大议题，是为乌克兰提供安全保障。会晤开场白期间，“安全保障”就被提及近20次。特朗普称，这一安全保障将由欧洲国家提供，与美国进行协调。泽连斯基表示，已收到了美国关于参与、协调乌克兰安全保障的重要信号，未来10天内将制定相关细节措施，乌方提出购买价值约900亿美元的美国武器，包括飞机和防空系统。在吕特看来，美国对向乌克兰提供安全保障的承诺很模糊。尽管美国愿意参与安全保障本身就是“突破”，但美国如何参与，仍需进一步讨论。
此外，特朗普在19日接受媒体采访时称，美方将帮助乌克兰进行防卫，但不会向乌克兰派出地面部队，“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8月18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左二）在华盛顿白宫准备迎接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新华社 发
对此，受访专家认为，特朗普政府就对乌安全保障问题作出承诺，可视为18日白宫会晤后美方立场的一次较大转变。不过，这一转变能否在事实上落地，还要观察。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欧洲安全项目负责人吕蕴谋表示，美方此前对参与乌克兰安全保障一直持否定态度。特朗普18日承诺会参与冲突后的安全保障，反映出特朗普对俄乌冲突这一复杂性的问题有了更充分的认识，也说明他可能因欧洲压力改变了立场。
但吕蕴谋同时指出，负责斡旋俄乌问题的美国中东问题特使威特科夫曾表示，美国和欧洲可以提供类似北约“第五条”的安全保障，即对一方的攻击视同对全体缔约国的攻击。然而，鉴于美国一直不同意乌克兰加入北约，是否愿意真实提供类似北约集体防御效力的安全保障，仍然要画一个问号。
上海外国语大学欧盟研究中心主任、上海欧洲学会副秘书长忻华也持类似观点。他指出，特朗普提出的所谓安全保障只是一个口头承诺，实际上很难落实。
“如果美国真的想保障乌克兰的安全，例如提供类似北约‘第五条’的安全保障，涉及的问题有很多：美国是否驻军，派多少人，提供多少武器，各方如何协调？现在全都没有细节。”忻华说，“特朗普的承诺很可能只是敷衍泽连斯基，即便开了这个‘口子’，特朗普和泽连斯基也将围绕这个问题长时间拉扯，实质性落地很难。”
与所谓“安全保障”相比，美乌欧在会晤中就其他问题的讨论分歧更大。
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问题专家吕祥表示，领土问题是解决俄乌冲突的核心问题，俄乌在该问题上分歧巨大。俄方基于正面战场上的优势，不太可能作出让步，而乌方领导人无论是表态放弃领土还是坚持用武力夺回领土，都无异于“政治自杀”。
吕祥认为，在会晤中，各方不仅完全没有就领土问题提出解决方案，对于安全保障问题也没有提出清晰方案，这似乎说明，整场会晤弥漫着一股“敷衍”氛围。
“普泽会”呼之欲出？
分歧未解前景难料
在“特泽会”及与欧洲领导人多边会晤后，特朗普在社交媒体上说，他刚刚致电俄罗斯总统普京，并开始安排泽连斯基与普京的双边会晤。在俄乌双边会晤之后，美俄乌将举行三边会晤，对俄乌冲突来说，“这又是一个非常好的开端”。
8月15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右）与俄罗斯总统普京在美国阿拉斯加州安克雷奇市埃尔门多夫-理查森联合军事基地举行会晤后共同出席联合记者会。新华社 发
这一说法得到了欧洲及乌克兰方面的确认。默茨表示，普京在与特朗普的通话中同意，在未来两周会见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泽连斯基对此的回应是，他愿意以任何形式与普京会面。不过，就俄方提出会晤在莫斯科举行的提议，泽连斯基的回答是“不”。
俄乌领导人会晤事宜被提上日程，是否意味着双方现存分歧有望逐步化解？
吕蕴谋认为，尽管俄乌双边会晤和美俄乌三边会晤有较大概率实现，但各方能否达成协议，存在较大的不确定性。目前，乌方能否接受俄方领土条件高度存疑，而俄方自认为在战局中处于优势地位，除非乌方显著让步，俄方更无兴趣与乌方达成停火。
吕祥也持类似观点，他指出，俄乌双边会晤取得实质性成果的可能性不大。此外，鉴于美方将主要目标定位为同俄方缓和关系，美俄双方未来可能在这一层面作出一些举措，但就俄乌冲突本身，美国很可能会主动淡化其紧迫性。
吕祥同时表示，对于美国可能作出的一些部署，欧洲完全没有能力改变局面。在他看来，虽然欧洲始终想在俄乌冲突谈判中“上桌”，但会晤现场的“敷衍”氛围似乎意味着这一努力已然付诸东流。
“在斡旋俄乌冲突中，特朗普的立场究竟是什么？我认为他的主要目标是让美俄脱离长期紧张关系，并让美国从乌克兰问题中脱身，从而消除美国在全球战略部署中遭遇的阻碍。”吕祥说，“就化解俄乌冲突而言，特朗普其实并没有一个清晰的蓝图。因此，特朗普很可能在敷衍欧洲领导人。从后者在会晤中的一些表现来看，显然也因没有谈成任何成果，有些‘意难平’。”
忻华指出，特朗普政府设想的“领土换和平”模式，更像是一种“商业思维”，而不是“国际政治思维”，实际上无法取得成果。在他看来，即便未来俄方承诺短期停火，也并不能使俄乌真正走向和平。而若美方未来选择加大制裁力度对俄施压，对短期内遏制冲突的作用也不大。
曲兵则指出，尽管目前各方分歧仍巨大，但就目前看，美乌欧就解决俄乌冲突方案的“对表”已经展开。欧洲对短期内同美方达成一致的期待可能并不高，但仍将在现有道路上继续前进。
“事实上，欧洲很清楚不可能完全保住乌方的所有利益，因此其心态是在谈判桌上‘尽量不吃亏’。”曲兵说，“欧洲认为，乌克兰是欧洲大陆的屏障，乌克兰的安全得不到保障，整个欧洲大陆就不会有安全保障。因此，即便欧洲3年多来在援乌上已几乎将自身资源耗尽，也将继续坚持。”
采写：南方+记者 泠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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